乡愁渐冷_清风美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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乡愁渐冷

发布时间：2020/4/22 阅读次数：2731 字体大小: 【小】【中】【大】

当夕阳的余晖映红天际，母亲呼唤儿女回家的声音，你还记得吗？

厨房里柴灶的烟火、灶台上饭菜的香味，你还记得吗？

还有天际黄昏的暮霭，还有远山飘来的木叶的清香，还有春暖花开风吹麦浪十里蛙鸣月朗风清……还有依然存在、却正在消失的一切，你，还记得吗？

你的脚步，总是那样匆匆，从孟浪冲动的青葱岁月，到深沉稳健的中年时光，可是，走过千山万水，你的灵魂逐渐跟不上脚步，故园的方向，还有回家的路，你还记得吗？

那时，你是个营养不良的少年，身材瘦弱个子矮小，很早就开始，跟着爷爷学写字，跟着奶奶打猪草。有时候，会呆呆仰望晴空，把飘过的白云想象成牛啊、猪啊、马啊的模样；有时候，会在村口的井台上玩泥巴，巨大的樟树遮盖住天空，树叶间漏下细细碎碎的阳光，在身上留下斑驳的光影；有时候，一个人走在路上，喜欢低头看着地上，阳光正好，把你的身影投射在地上，短短的，有些寂寞，有些孤独，小小的心里，居然也会有淡淡的伤感。也许，这就是乡愁最初的味道；

那时，你已经从乡下进城，远离了故乡，由瘦弱的乡村少年，变成了一个目光冷硬意志坚韧的粗豪少年。成绩一般酷爱各种古怪的技艺，把武术搏击、绘画、写作操练得有模有样。尽管考试分数从来没有让父母满意，却也学会了很多东西。各种压力之下，你不得不哭着放弃继续操练酷爱的技艺，投入高考历程。经常通宵温书，疲惫到伏案瞌睡。不止一次，故乡的山水田园悄然入梦，你仿佛又回到童年，变成那个在阳光下、在山野间徜徉的孩子，快乐而又忧伤。忽然惊醒时怅然若失，那种狂乱怅惘的感觉，是乡愁；
那时，你终于摆脱了高考的噩梦，开始了大学生活。

大学，是摆脱乡愁最好的地点，也是乡愁渐冷的发端。太多的知识需要学习，太多的朋友等着交往。当五湖四海的年轻人汇集到同一片天空之下，你终于有机会结识那些大都市出生、大都市长大的同龄人时，忽然发现，自己的见识是那么的浅陋，自己的乡音是那么的老土，内心深处隐隐滋生了对贫穷故乡的嫌恶之情，甚至逐渐开始羞于在别人面前提起故乡的名字。你不再怀念蓝天、晴空、风吹的稻穗、远方黛色的青山，对于城市的高楼大厦、霓虹闪烁，却充满了羡慕之情。乡愁，对了，你还有乡愁吗？你还需要乡愁吗？乡愁已经是一件穿久了的破旧衣衫，虽然带着往日的温度与气息，但是，它已经不再适合青春的躯壳，在心里，你已经将它弃之如敝履了。

大学毕业后，你迫不及待地离开了故乡，义无反顾地奔向南方，奔向改革开放最前沿、最火爆的那片热土。

你无暇向故园的方向回望，甚至，在填写各种表单时，凡涉及“籍贯”栏目的，你都会直接写下你户口所在地的城市名，乡愁，连同那个已经被有意无意遗忘的小县城名字一起，逐渐湮没在滚滚俗世红尘中……你从没想过要回头，也已经无法回头，所以，你勤奋努力，你奋勇争先，你爱钱如命，你愿赌服输，用了十几年的时间，你终于在另一个陌生的、在大学时就无数次将目光投射到地图上的城市，生根，发芽，开枝，散叶，拥有了相对比较丰裕的体面生活。

你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，直起腰来，回头望望来时的路——

西北望长安，可怜无数山。青山遮不住，毕竟东流去……

你忽然发现，辛弃疾“菩萨蛮•书江西造口壁”中的词句，竟如此精确、如此深沉地打中了自己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，被滚滚红尘掩盖了许多年的乡愁，有如滚滚湘江水，浩荡喷薄而出！你捶胸顿足，你涕泪交流，你向着故乡的方向，呼喊着已经落叶归根的爷爷奶奶，故乡的名字，从未如此响亮如此频繁地在嘴角流连，故乡的蓝天、白云、清风、皓月，如同被唤醒的肌肉记忆，刹那间涌上心头，如此鲜活灵动，恍若从未远离！

你，毕竟还是那个在阳光下、在山野间徜徉的孩子，一个人走在路上，喜欢低头看着地面，阳光正好，短短的身影投射在地上，你的心里，有些欢喜，有些惆怅，仿佛快乐，却又忧伤……

但是，你很清楚，故乡，你只能回忆，却已经回不去了呀！
离家太久，会忘记很多事情。时光如河，洗白了记忆也淡薄了乡思，加上少年心性，对于出门闯荡过程中的新鲜事物，充满了无限好奇，迫不及待地摆脱了一切可能的羁绊，全身心地拥抱前所未见的新世界，甚至，把乡思与怀念看成是无能、无用的多余，能抛多远就抛多远。直到有一天，想要的多多少少也有了，得不到的也只能松手放下了，才会恍然忆起，有些事情，已经遗忘得太久，有些情感，已经慢慢在风中飘零。即便伸手穿越时光之河，指尖还能感受到她的温度，但是，失去的，不能再度拥有，消散的，又怎么能逆流成河呢？

也许只有午夜梦回，你的眼角，才会有尚未风干的泪痕，那是梦里相思留下的印迹，也是渐渐冷去的乡愁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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